从地缘战略角度看,全世界存在三个战略性地中海。其中,亚洲地中海是目前面积最大、经济活力最高、战略开发程度最低、地缘风险最大的一个地中海。中国在地缘属性上,其实是一个地中海畔的巨型半岛国家。只有深入认识战略地中海,才能更好参与大国棋局。
王鼎杰
王鼎杰,战略学者,凤凰鼎力推鉴战略讲座主讲人。
地中海,有历史地理的地中海,自然地理的地中海,还有战略地理的地中海。
我们通常所理解的地中海,其实是一个历史地理概念,是历史记忆和特殊地区话语权所形成的约定俗成的历史文化概念。从自然地理的角度,地中海并非唯一。所有为陆地所包围的海域,都可以视为地中海。
从战略地理的角度,地中海同样并非唯一。只不过,战略的地中海特指那些影响文明进程,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地中海。到目前为止,有三个战略地中海,深刻影响了大国博弈的进程。其中最大的一个,和中国密切相关。看清这一点,方能更深刻地看清我们面临的地缘风险和机遇。
▲地中海(MediterraneanSea)地理位置示意图。
三个战略地中海
三个战略地中海分别是:欧洲地中海,美洲地中海和亚洲地中海。
战略层面的欧洲地中海包括了我们通常所说的地中海,以及与之相邻的黑海。苏伊士运河开通后,又囊括了红海。
美洲地中海包括加勒比海与墨西哥湾。这里曾经是西、荷、法、英等欧洲列强海上逐鹿的围猎场,又是美国崛起过程中马汉等思想先知念兹在兹的枢纽地带。
亚洲地中海则包括了从南中国海到东中国海、*海、渤海,再到日本海、鄂霍茨克海的广大海域。
其中,亚洲地中海是三个战略地中海中最大的一个,周边聚集了多个活跃的经济体和战略棋手国家,从而成为最具发展前景的地中海。但同时,因为近代中华帝国解体而形成诸多历史遗留问题,再加上区内各国的竞争,区外势力的介入,同时又是潜藏巨大风险的地中海。因此之故,亚洲地中海与我国的战略环境密切相关。对未来全球形势影响极其巨大。
半岛、离岛与大陆
地中海的争夺,首先体现为通过制海权实现面的控局。
但是,因为人类归根结底是陆生动物。所以,一切制海最后都要回归到制陆。不能制陆的制海权,就像一阵狂风,无论如何凶猛,终究要退去。尤其是对于地中海周边的国家而言,相对于用海*去控面,更重要的方式其实在于通过对战略性半岛和离岛的控制,达成深度制海。
因而,传统时代的地中海经略,基本围绕战略性半岛和离岛的争夺展开。全球化后又出现了对地峡和战略性运河控制权的争夺。
地峡、运河与海峡
在前全球化时代,受到交通技术的限制,并不存在一个密切互动的全球体系。所以,既没有真正意义的全球市场,也没有真正意义的全球战场。浩瀚的大洋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故而,地中海上的竞争是内向的,而不可能产生对外部大洋的联通寻求。同时,落伍的技术手段,也限制了大型运河工程的进行。
全球化后,人类进入环洋竞争时代。地中海如果不能有效解决大洋联通问题,就会成为战略死海。而解决的办法就是通过控制战略性地峡,进而开发战略运河。
▲亚洲地中海的战略地峡“克拉地峡”位置示意图。泰国曾拟建克拉运河,如该运河建成,船只进入太平洋不必穿过马六甲海峡,航程至少缩短约公里。
欧洲地中海有苏伊士运河,美洲地中海则有巴拿马运河,只有亚洲地中海虽有战略地峡(克拉地峡),却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战略运河的地中海。其原因在于:
1,亚洲地中海是三个地中海中开放性最强的一个,其一边是亚欧大陆的东部边缘,这是一条全封闭的边界;但另一边则是从日本群岛到琉球群岛、台湾列岛及南洋岛群形成的准开放性边界。通过多个战略性海峡,这片海域始终能畅通联结太平洋与印度洋,属于自然形成的两洋地中海。结果就是,战略运河的开通在需求上缺乏迫切性,投入和收益的巨大差异也进一步提升了开发的门槛。
2,随着大型集装箱技术的发展,克拉运河并不能形成明显的运输成本缩减。
所以,亚洲地中海的竞争,更多是通过对海峡的影响来投射。马六甲海峡与台湾海峡的战略地位因此愈发强固。
中国战略学界的时代课题
中国作为亚洲地中海畔的巨型半岛国家,既有陆上战略边界,又有海上战略边界,但因为历史原因,却只有太平洋上的一条海岸线,而且是遭到岛链围困的半开放性海岸线。美国正是利用这一点,以岛链战略形成其对亚欧大陆势力的东部围堵线。同时,一些区内扩张型国家,一直也没有放弃取代传统中华帝国,成为新地区霸主的野心。再加上俄罗斯传统上对远东出海口与不冻港的追求,可以说是暗流涌动。
▲美国以岛链战略形成其对亚欧大陆势力的东部围堵线。
我国因为农业文明时代的辉煌记忆,本质上习惯于用陆权思维看世界,缺乏深度的海权意识。同时,正因为近世以来的长期技术落伍,才使得国人又非常迷信科技进步,甚至认为科技进步以及完全消除了空间和地理因素。事实上,即便是在全球化时代,大国崛起也要先从经略周边开始。没有坚实的周边,远略就是好高骛远。
经营亚洲地中海,首先是对两个战略半岛的经营,然后是对战略离岛的经营,以及对区间海域的经营。东北的复兴和西南的开发,都应纳入一个统一战略框架之中。
如果看不清这一点,就会限制我们对亚洲地中海的重视、理解、研究和应用。而地缘*治研究的话语权长期为英语世界所操控,本质上代表的是离岸势力对大陆的觊觎。如何发展出中国立场、全球思维的地缘战略学说,是影响此后国家发展、外交应对的当务之急。但国内学界的研究恰恰过于热闹,而缺乏正本清源的基础性研究,也缺乏相关数据库的持续性建设。
从这一点上说,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战略智库,以解决相关问题。适当的时候就可以开设一个亚洲地中海论坛,深化相关研究,将南海问题、东海问题、日本海问题进行联通研究和造势,真正起到软权力、硬权力的交互为用。
文章内容不代表研究会、大国策智库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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