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郭存海中拉智讯收录于话题#书评35个
在当今中国,学术界的声誉并不是那么如雷贯耳,盖是学术浮躁和学术腐败之故。而可与学术界声誉相比肩者,想必当推翻译界了。
翻译界之所以也名声在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翻译已经从艺术堕落为一种“匠活”——译者成了译匠。
曾几何时,历史神译——铁路贵阳客运段部分标识语,比如贵阳:theexpensivesun;比如警风:policebreeze(警察的微风),及至“常凯申”“门修斯”,终于让人一再喷饭。
标识性翻译如此离谱,学术性翻译如此没有文化,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对翻译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审慎性不足,随意性有余。或许可以理解的是,标识性翻译多是相关管理部门私自做主,而随便找本部门一个认得26个英文字母的人捉笔。如果这还有情可原的话,那么学术翻译出错离谱便无法饶恕了。这不仅因为学术翻译承担着传递和交流异国思想和文化之责任,更重要的是学术翻译一般由相关领域相当身份的人物承担翻译工作。因此,如果出现非常低级的错误,那么便非常让人怀疑,这样的学术著作的译者到底“安的什么心”?
——马马虎虎、敷衍塞责、随心所欲的心。
十多年前,一个在其封面上号称“好看的学术译丛,枕边的人文情怀”的书——《玉米与资本主义》(谷晓静译,华东师范大学年11月版),让人不忍卒读,以致于我的同事索飒先生在愤怒和呼吁:“中国读者急需好的译著以填补知识的真空和盲点。遗憾的是,已有的《玉米与资本主义》汉译本是一个不值得推荐的版本。除了它系自英译本译出,除了英译本译者自我宣布的可疑的“删除”和“修改”,汉译本身也很粗糙,甚至存在不可原谅的原则性错误。谨以此文呼唤类似的好书和好的译本问世。”(索飒,“《玉米与资本主义》:庄稼叙说的历史”,《南方周末》,年6月21日)。书中不仅出现了大量的专业知识的错误,甚至会出现前后页翻转之间同一个人的身份陡然从博士变成了医生(盖是Dr.在作怪)的“洋洋大观”。这些错误或许是因为译者仅仅懂得语言,而且仅仅懂得英国语言——这本书是墨西哥学者所写,从英译本翻译过来,但其中西班牙语地名和人名一律按照英语来译——而不懂得专业知识的缘故。由此,似乎也有情可原了。
但当我拿起《NGO和第三世界的*治发展》([美]朱莉费希尔/著邓国胜赵秀梅/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这本书的时候,我实在无法掩饰对这部译作的失望,而一矣想起就有一种写番评述的冲动。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研究NGO的重点机构——清华大学NGO研究所——推出的第一个NGO系列:喜玛拉雅学术文库NGO论丛(也是清华公共管理教学参考系列)的一部分,《NGO和第三世界的*治发展》可以说是国内第一部系统性地推介发展中国家非*府组织的著作。这对于了解具有和我们相似的历史发展背景的第三世界国家,如何应对疾速发展的NGO,从而给我们提供某些镜鉴都是具有相当意义的。但不幸的是,这部译作虽然有专业领域的学者执笔,但仍然留下了相当的遗憾,而这些遗憾仅仅依靠认真和审慎都是可以避免的。
在中文版序言中,作者朱莉费希尔这样说道“翻译是一件很艰苦的事情,我很高兴并很惊讶译书工作不久便完成了”,而我很高兴的是,有这样一部书引导我走入发展中国家的NGO世界,但令我很惊讶的是,书中出现如此多的不该出现的错误。
由于笔者手里没有该书的英文原版,现仅根据书中出现英文标注的地方做一番评述,从中亦可以窥见整部译作有待改进之处。
第一类错误:将组织名称全部音译,这是本书最明显的不足。
作为一本研究NGO的书,必然会呈现许多组织名称。那么组织名称如何翻译,自然最好的方法是组织全称译名+缩写词,比如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这样的好处是名实相符,一眼就能看出该组织的承担的工作和使命。但不幸的是,译者一律采取对组织简称进行音译的做法,结果必须看完这个组织下文叙述的全部工作或发起的活动才能大致猜测出该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文中译者基本上采取的是这种格式,就好像将IMF直接翻译成艾姆福,而没有其他任何标注一样。现列举如下(前为原译,后为改译):
1.塞弗米纳((CEFEMINA))P7/女性主义信息和行动中心(ElCentroFeministadeInformacinyAccin)。
2.尼加拉瓜桑地尼斯塔(sandinista)p43/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
3.“一个称为方达萨尔(fundasal)的萨尔瓦多基层组织”P43/发展与最低限度住房基金会(FundacinSalvadoreadeDesarrolloyViviendaMnima)。
4.“在肯尼亚,*府通过资助一个名叫瓦纳瓦科的基层支持组织(MaendeleoUaWanawake)”p48/原文错误应为MaendeleoyaWanawake,斯瓦希里语,意思是肯尼亚妇女和发展组织;“在智利皮诺切特独裁统治后期发展的一个反对运动联盟康瑟泰申(concertacion)与任何民众运动都无联系”P51/争取民主联盟,全称是ConcertacindePartidosporlaDemocracia,是当前智利的执*联盟。
5.第70页引语部分,塞得普(cedep)秘鲁/这个“塞得普”放到这里咋一看像个人名,其实不然是它是CentrodeEstudiosparaelDesarrolloylaParticipacion“秘鲁发展和参与研究中心”的首字母缩写。
6.方德团结协会(FOSIS)p75/团结和社会投资基金(FOSIS,FondodeSolidaridadeInversinSocial)。该基金于年成立,目的是为了帮助那些符合贫穷标准但却未被社会安全网络照顾的穷人。
7.芬艾(TUNAI)P80/原文错误应为FUNAI,FundacaoNacionaldoIndio巴西全国印第安人基金会,肯定笔误,因为译者翻译成芬艾而不是土艾,笔者根据上下文仔细验证查询之后确认是FUNAI。
8.“年,因为来自琦普考(chipko)运动的压力”,p81/印地语意思是hugthetree,可以翻译为“抱树运动”或者“护树运动”,令人遗憾的是,译者在页又译成了“琦帕考”,笔者以为这里意译为佳。
9.“全国土著联盟(CONAIE)代表从亚马逊雨林狩厄(Shuar)到秋查(Quicha)高原的所有土地人口,秋塔(Quito)”p81/CONAIE的全称是ConfederacindeNacionalidadesIndgenasdelEcuador,意思是厄瓜多尔土著部落联盟,Shuar和Quicha应是厄瓜多尔的两个土著民族,分别是舒阿尔族和克(或译盖)丘亚族,Quito是厄瓜多尔首都基多。笔者冒昧揣测,译者这里是按汉语拼音翻译了,因为即使按照英语音译,qui无论如何是读不出来“秋”音的。另外需说明的是,厄瓜多尔并没有什么“秋查”之类的高原,因此笔者怀疑这句话有误。
10.“在塞内加尔,一个叫康加德的基层支持组织(CONGAD)”,P88/CONGAD的全称是CONSEILDESONGD’APPUIAUDEVELOPPEMENT,法语,意思是“支持发展非*府组织委员会”。
11.“最近组织的桑给巴尔NGO(ANGOZA)正为*府提供有关妇女贫困和环境方面的咨询”,p89/应译为刚刚成立的桑给巴尔NGO联合会正为*府提供有关妇女贫困和环境方面的咨询。
12.布拉科(BRAC)P90,p95音译为布拉科,但p98又译成布拉斯;其实全称是BangladeshRuralAdvancementCommittee孟加拉国农村促进委员会。
13.肯格(KENGO)P91/全称是KenyaEnergyNongovernmentalOrganization意思是“肯尼亚能源非*府组织”。
14.尤尼塔斯(UNITAS),p91/全称是UninNacionaldeInstitucionesparaelTrabajodeAccinSocial,意思是“社会行动工作协会全国联盟”。
15.索普罗德(SOPRODER)P91/全称是SociedaddeProfesionalesparaelDesarrolloRural意思是“农村发展职业协会”。
16.毕纳斯瓦达亚(BinaSwadaya)p93/全称是BadanPengembanganSwadayaMasyarakat(即SelfRelianceDevelopmentFoundation)自助发展基金会。
17.厄革瑞(Agraia)p93,到了p94就变成了阿革厄瑞(Agraia)其实是智利的农业组织。
18.普罗泰罗(proterra),p95/Pro-前缀,友好的,支持的,terra西班牙语的“土地”,意思是“保护大地组织”;令人可笑的是,秘鲁农业银行(bancoagrario)竟然翻译成了班考阿戈瑞;印度蒂斯哈(DISHA)组织p95/全称是DevelopingInitiativesforSocialandHumanAction意思是“社会和人类行动发展倡议”;阿德米(ADEMI),P95/全称是AssociationfortheDevelopmentofMicroenterprise意思是“小企业开发联合会”,是一个小额信贷机构。
19.在肯尼亚昂督谷协会(undugusociety),p/undugu来源于斯瓦西里语ndugu,意思是血缘关系,相当于汉语中的兄弟姐妹,也可以解释成团结互助或者同志关怀,因此笔者建议译成“互助协会”。笔者在此不得不特别提出的是,“厄瓜多尔埃斯克尔基金会”被译成了“平等教育基金会”(FundacionEsquelEcudador,FEE)P,原因是译者可能把esquel误为英语中的“平等”,ecuador误认“教育”,其实是厄瓜多尔。
20.印度尼西亚沃海(WALHI)P/全称是WahanaLingkunganHidupIndonesia(WALHI-FriendsoftheEarthIndonesia),意思是“印度尼西亚地球之友”;塞幕杰(CEMUJER)P/全称是,CentrodeEstudiosdelaMujer,西班牙语,意思“妇女研究中心”,是一个妇女维权机构。
21.中央教育促进委员会(CEPAM)P/全称是CentroEcuatorianoparalaPromoccionyAcciondelaMujer(CEPAM),西班牙语,意思是“厄瓜多尔妇女促进和行动中心”,估计西班牙语中的Ecuatoriano(厄瓜多尔的)被表象化英语的“教育”。
22.牙牙山印度尼西亚塞特拉(YIS)P/这是最令笔者感到震惊的一个错误,震惊的是译者竟然敢这样译!其实是YIS的全称是YayasanIndonesiaSejahtera(印尼语),意思是“印度尼西亚繁荣基金会”。
23.“该组织名为帕罗农村教育研究所(InstitutedeEducationparaelDesarrolloRural,INEDER)”p/这里是西班牙语,其实是“农村发展教育研究所”para相当于英语的for,表“方向和目的”。
24.里约地区益竹(Ijui)大学被称为尤尼杰(UNIJUI)巴西基层组织,p/该处是葡萄牙语,通译“伊茹伊大学”,UNIJUI是南里奥格兰州西北大学的缩写;巴西最大的计划生育基层组织——本法姆(BENFAM),圣保罗州的塞帕姆(CEPAM)P/全称分别是,SociedadeBrasileiradeBem-EstardaFamlia;CentrodeEstudosePesquisasdeAdministraoMunicipal,前者意思是“巴西家庭福利协会“,后者意思是“市*研究中心”。
25.恩法兹(NFAZ),p85/译者一会儿翻译成恩法兹,一会儿翻译成恩法斯,不过还是有翻译对的时候:津巴布韦农民组织。如果说文中出现这种音译是译者自己乐见的一种标准的话,那么同一个名称在前后页就出现不同的译法则是不可饶恕的,而这完全是由于译者没有采取一个认真的态度,而轻易地让笔跟着感觉走,如此随意才可能造成前后翻译不一致。
第二类:完全错误的翻译。这种错误的翻译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如果译者有一点点的细心,我们不妨看看。
1.obliquehorizontalvoice在野之声p25/这是一种错误的翻译,全文应该是oblique-horizontalvoice,是阿根廷籍美国著名*治学家奥唐纳(ODonnell,译者在全书中按照英语发音全部译成奥多纳尔)的用语,voice是一种话语权,oblique等于其他场合使用的vertical。说白了,obliquehorizontalvoice就是通常所说的verticalaccountabilityandhorizontalaccountability。前者指的是公民通过定期选举的方式让当选者履行责任,而后者则是指相关职能部门之间通过相互制衡和相互监督的方式迫使各方履行责任。
2.执*的革命*(PRI,PartyofRevolutionaryInstitutions)p39。这里不能翻译成革命*,革命*是一个非常泛的概念。PRI是世界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即墨西哥革命制度*。这个**墨西哥执*71年,直到年才结束一*专*的历史。
3.day-care,p40。这里被翻译成了“每日照料”,其实就是“日托”,文中是指提供日托服务的组织,托儿所等。
4.当康瑟泰恩的组织者阐明一旦皮诺切特被取代,社区的厨房将不再需要时,社区的组织者回应:这是由我们决定的。P52。通读上下文,这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厨房,更不可能出现社区的厨房。笔者冒昧揣测,估计译者将cabinet内阁——当然另一个意思是“橱柜”和弄混淆了,而且直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