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上戴着一顶骑士帽,脚上穿着一双长统马靴——这应该是亲近才流行的装扮吧!她那张脸庞浓妆艳抹,四处招引男人的目光。我怎么对别人解释,我怎么向自己承认,我对这个虚幻谬误的新世界——离开印度后,我骤然投入的一个世界——感到无比的厌烦呢?这个世界的生命证实了另一个世界的死亡;然而,另一个世界的死亡却也凸显出这个世界的虚假。
——V.S.奈保尔《幽黯国度》
如此绝望兴高采烈活着的奈保尔
作家的天马行空,鲜有按部就班的规矩人,不然,空顶着作家的名号,挂羊头卖狗肉,类似这种称谓的职业,大抵取决于是否能养活自己,而与其他无关。
印度裔的奈保尔,出生于中美洲的岛国,先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后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式教育的尴尬,就是谁都不把奈保尔当自己人待。千万不要以为自由博爱适用于所有人,瞧瞧土著印第安人的泯灭,奈保尔就发誓再也不去牛津了,这个以优异成绩进入牛津大学的穷小子高材生,奖学金反而因为歧视造成了他更大自卑。
年上海书展的奈保尔,已经可以用风烛残年来形容这个火爆不羁的浪子,与*裳老先生怼了不少回合文字的止庵,当时在现场担任对话嘉宾,情绪悸动地介绍了奈保尔的不少作品,须发皆白的奈保尔等到翻译以后,波澜不惊,只有第二任妻子掌控着见面会的节奏。
他作品中格外的疏离感,从一开始读《米格尔街》,乃至《大河湾》,冷漠的无所谓,可能诸多的移民情愫,所带来的不安全,现实与小说里,惶惶不可终日。人生这种热闹的假象,剥开后,显得如此无趣无味。
奈保尔的多元实际上促成了他的心灵漂泊,奈保尔以为的殖民征伐,不仅仅是早期的武力杀戮,还有之后的文化侵蚀。世界的秩序迄今为止仍是强势维持,包括对物质的需求,经济的流淌,绝对的紊乱与相对的平和,所谓的多元,金字塔顶仍是一元。
“自卑、急躁、阴郁、内向成为他的性格,使他特立独行、离群索居,却也让他坚不可摧”。常常在奈保尔的文字里找寻他与石黑一雄相似的冷漠,但是奈保尔有点白开水翻来覆去的啰嗦,令大叔崩溃,不得不移开目光,雀跃着跳到下一页,才如释重负。
石黑一雄其实算是很丧的作家,但是他对妻子不错,比起奈保尔,估计石黑一雄算是极品好男人了。或许,女人眼中的男人好坏,并没有标准,世俗标准的好男人不定心中隐藏着多少挥之不去的阴霾。
奈保尔与玛格丽特的爱情,算是爱情吧,二十多年畸恋,他们可能更喜欢用彼此喜欢的方式爱着对方,一个施虐,一个受虐,那个受虐的软弱者似乎愈来愈依赖奈保尔的施虐,耐药性增加了,强度自然水涨船高。
奈保尔说,“她一点不在意。她认为这是我对她的热情所致。”确实,玛格丽特是奈保尔的第一次充满了性的征服统治感,这个玩世不恭有点妖娆的女人,几乎点燃了奈保尔以前对欲望的所有想象。这点,大概男人们都与此类似,不放过任何一次放纵的机会。
其中细节在奈保尔授权独白式的传记《世事如斯》中,多有描述,真实的爱情动作片,比之更加难以想象。奈保尔自己也坦陈,“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享受到肉体的快乐”。
毕飞宇说自己是汉语的读者,所以有资格谈翻译,他读的是奈保尔的短篇小说《布莱克·沃滋沃斯》,写到诗人乞讨用诗一样的语言,然后把一首赞美母亲的诗歌,用很少的四分钱卖给了小说中的“我”。奈保尔有点虐心的写法,透过译文就能读到文字独具的排列组合,看样诗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未必会有精灵般的篇章闪现。
《米格尔街》是奈保尔的成名之作,算是了解奈保尔的必读,若是让大叔选择最喜欢的小说家,奈保尔是其一,至少是前三名之一。对视完《米格尔街》少年视野的苍凉,最好先去翻他的书信集《父子通信》,可以顺便了解老奈保尔,这有别于东方的父子关系,平等和气的口吻,令人羡慕不已。
奈保尔最后用《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来与父亲告别,就像每次读完《布莱克·沃滋沃斯》都有流泪的冲动,贫困潦倒的诗人最终也没有写出伟大的诗篇,《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的男主一生映射着父亲的一生,卑微的毕司沃斯先生一心一意想要拥有自己的房子,终于搬进了西班牙港的裸露水泥房子,生命却戛然而止于48岁。
气温升升降降的隆冬,腊梅开了,一场雨后,青石路边树下,零星散落了不少*色花蕊。暖气旁边敲打着键盘,思量《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的毕司沃斯先生,恍惚觉得他与自己的父亲并无两样,为了一所房子,奈保尔有此回报,小说便是纪念,我却无以回报。